当晚回去已经十一点多了。
司玫随便冲洗只花了十来分钟，便出来了，按照旧例去阳台给妈妈打电话。
最近梅雨季，不知道妈妈的腰痛严不严重。
黄美茹笑说家里最近一切都好，“黏黏，安心读书就行了，不用记挂我。”
“我不记挂您记挂谁呢？”司玫捧着手机笑，“妈妈，反正大五基本没课也没事，我回去看看您吧？”
“哎，你上学期不是说，要帮老师做事？”
司玫赶忙抬手掩唇。
但话说出去已经于事无补，她沉吟了一小会儿，只好承认，“妈妈，我其实……放弃推免名额了。”
黄美茹：“什么？你，你好端端的……”
“妈妈，我还是决定工作了，”司玫长舒一口气，就事论事和母亲说理，努力使声音扬起来，“其实雾大建筑学在业内很受认可的，研究生出来也不过起薪比本科生多一两千，而本科应届工作三年，工资涨起来的远不止两千。而且建筑本来就偏实践，很多东西只有在工作中才学得到，您放心，我自己的路我心里有谱的。”
黄美茹将信将疑：“黏黏，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妈妈？你如果想继续深造，妈妈是支持你的，你千万不要有所顾虑啊……”
司玫感到眼眶微热，忙打断话，“妈妈，真的没有……室友要睡了，我就先挂了呀。”
她狠下心摁掉下挂断，转身，无力地靠到了阳台门。
抬眸望去窗外暗沉的夜幕，静静等待心跳平息。
黄美茹是去年刚做的微创手术。
后续用药理疗，样样需要用钱，其实她倒不是读不起研究生，算上学院的补贴、奖学金，也能支撑下去。
但左右考量，她还是决定放弃了。
即便大学五年没怎么好好学，即便一战败北，舍友岑露还是有勇气二战重头来过，那是因为她有优渥的家境，做底气和支撑。
而她不一样，她有太多的软肋和顾忌了。
宛如赤着一双足登山，怕的从不是前路途坎坷，而是尚未爬到顶峰，背后却无路可退。
缓了片刻，司玫的心情终于恢复平和，把自己调整好。
她转身进去，趁熄灯之前的几分钟，打开电脑做今天工作的收尾——整理拍摄的厂区现状照片。
鼠标滚轮滚动，她目光跟着草览。
这时，宿舍倏地陷入黑暗，她瞳孔中的水波跟着一霎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