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筹码被荷官小姐用一个托盘送来,路域随手拿起其中一枚,打量了一番。

    筹码用一种廉价的黑色晶石制成,一枚的成本价大约等同于一个铜币,但实际上的兑换价格却是成本的几十倍不止。它的正面光滑平整,背面则凹出一个精致的十字架标志,用血红色颜料填充,本来代表圣洁的十字架顿时充满了诡异感,像是恶魔的死亡印记。

    而这种材质的筹码除了廉价,还有一种好处,那就是声音清脆。伴随着一场场赌局的进行,整个大厅都回荡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筹码响声,“哗啦”,仿佛是碎冰碰到杯壁。

    筹码落下,“哗啦”。筹码推出,“哗啦”。在这一声声的响动中,人们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也更加肆无忌惮、毫无防备地沉沦。

    路域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赌桌,不动声色地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筹码。

    然后他随意走向了附近的一桌,看了一眼赌局的内容——比大小。

    赌桌对面,一个叼着烟的老头打量了路域一眼,看见他整齐干净的穿着与举止间的气质,眼里不禁露出了点嘲讽。

    来黑暗教堂的大多都是底层的平民,但偶尔也会来一些爵位较低的贵族,老头在这儿呆了很久,自然也见过一些。那些毛都没长齐的二世祖们,满眼好奇中藏着一丝对底层平民的轻蔑,但只要在这里待上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连表面的体面都维持不住,那副衣冠楚楚的外皮被扒下,露出无能狂怒的内在,甚至红着眼睛将全部家当都押到桌上。

    “年轻人,要来两把?”老头儿扫了一眼他的筹码,“三个还是五个?”

    这群小贵族在开始往往都会有些紧张,所以得勾着他们先试试水,尝到了甜头,他们自然就会肆无忌惮地往下砸筹码。

    老头儿对如何玩弄这些新人的心思熟练得很,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烟,等着路域的回答。

    路域跟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一样,他思考了几秒,答道:

    “三十个。”

    老头顺势点点头:“好,那就先来三十个……”

    话音未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猛地抬起头来:

    “三十个?!”

    路域眼睛一扫,淡淡瞥向他:“嗯,怎么了?”

    他在圣子殿下的身边待久了,别的没学会,一手面无表情倒是学了个七八分。他本身眼窝很深,鼻梁高挺,眼尾锋利而微微上挑,笑的时候带着一抹邪性,不笑的时候就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刀,隐隐透出些许泛着血气的攻击性。

    但下一秒他就又回到了一副懵懂无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让老头仿佛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半晌才阴沉着脸将目光赌桌:“没事。”

    旁边的荷官小姐见双方都应下,便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宣布:

    “双方押注,三十个!”

    “唉,你去看了吗,那边有个新来的信徒,一上桌就押了三十个!”

    “这么大手笔,哪家男爵,还是子爵?”

    “都不是,还没人打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