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舟敏锐地发现自己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大好过。

    容与自打有了身孕之后,脾气便有些变化无常。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她爱娇了许多。

    若说平日里的容与是个端庄大方、冷静聪敏的标准的官宦人家的夫人,那这自从怀了孕,她便好像又小了几岁,又重新变回了那个闺阁里的娇娇女儿家,不仅时常撒撒娇说说软话儿——不过这撒娇大多数都是对着孙妈妈的,和他这个夫君没有多大干系——脾气也是变得莫测了许多,颇有几分阴晴不定的味道。

    于是一方面顾忌着她近来脾气变化多端,一方面又感念于她怀着孩子艰辛,再加上她这般小女儿作态实在是有几分新奇有趣,顾辞舟这几个月来便也是大多时候都依着她。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要开始陪着姜沅一道吃药膳了。

    两个人吃的自然不是同一道,毕竟药膳虽好,到底不能乱补。姜沅自个儿慢慢悠悠地吃着孙妈妈给她准备的药膳,而顾辞舟一脸苦相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厨房做的有清目养肝功效的黄芪玉竹粥。

    姜沅笑盈盈:“想着夫君近来多在翰林院查阅书籍处理资料,怕是用眼有些过度了,因此我特地嘱咐厨房准备了这道粥。夫君放心吧,让厨房加了红糖的,想来不会太过难喝。”

    顾辞舟默默看她一眼,强颜欢笑:“如此……多谢夫人了。”

    他默默舀起一勺粥,放入口中。

    黄芪和玉竹都不是味苦的药材,恰恰相反,他们还带有一点微微的甘甜。但这甘甜也是药材味儿的甘甜,再混合上红糖本身的香甜,滋味儿在顾辞舟品来简直怪异到了十分。更何况他本就与姜沅的口味极其相近,也是个不爱吃药膳的。

    顾辞舟:“……”

    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容与想让他吃,他也只好做一回“舍命陪君子”之事了。

    一个月后,顾辞舟逃也似的拉住了薛盛之:“今儿先别回家了,咱们去醉香楼吃一顿吧。”

    薛盛之诧异地挑起眉:“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醉香楼吃饭?近来有什么喜事儿吗?”

    顾辞舟沉吟片刻:“我想吃些菜。”

    薛盛之愈发摸不着头脑:“吃菜?想吃菜让你家厨子做便是了,何必要去醉香楼?那地方除了一道冰碗一道羊肉羹做的还不错之外,也没什么旁的值得特意去吃了……哎哎哎!”他一番话还没说完,那头顾辞舟已经拉着他就走了,把薛盛之给心疼得不行,一叠声叫嚷:“得得得我跟你去我跟你去,松开松开快把手撒开,这可是我家玉香亲手给我做的衣裳!扯坏了你来赔?”

    顾辞舟松开手,非常有失风度地白了他一眼,走出去吩咐四九回家说一声他今晚不回家用饭了,而后和薛盛之一道上了马车。薛家的牛车也跟在后头一道过去,等着待会儿用过饭接薛盛之回家。

    醉香楼算是京中比较出名的一间酒楼,百年老字号,当年还得到过高祖亲口夸奖。不过如今时移世易,醉香楼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但大约是受天赋或是领悟所限,如今的味道似乎也不复当年那般惊艳——起码在顾辞舟和薛盛之他们看来,如今的醉香楼只能称得上一句“味道不错”,但要说能好到再让帝王夸奖一次,想来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毕竟还有那么个名头在,又是老招牌了,品质味道都放心些,服务业不差,醉香楼素日里进出的达官贵人还是不少的。

    顾辞舟和薛盛之结伴到了醉香楼,随意要了个地字包间便落了座。这厢薛盛之还在慢慢悠悠地看着菜单子呢,那厢顾辞舟已经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堆东西了:“油爆双脆、长寿山药、羊肉羹、胭脂鹅脯、火腿鲜笋汤、凉拌苦瓜、象眼小馒头、两份冰碗、一坛梨花白……”

    薛盛之一时傻了眼,回过神来赶紧去阻止:“你点这么多做什么?

    就只我们两个人吃!”

    顾辞舟顿了顿,又看了看,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单子,长叹一口气。

    太久没吃好吃的了,他现在是看什么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