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诗进去上课,文子谅在外面等得坐立难安,他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的时候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一场梦一样,这是老天爷可怜他,才会再给他一次和越诗重逢的机会吗?

    不光文子谅心里患得患失,越诗下午上课时纵然已经竭力集中注意力听讲,但她的思绪仍不时地跑到文子谅身上,她前世听闻他的死讯后万念俱灰,就连今世,她也早就做好了守着女儿过完一生的打算,因为没有人能够让她再付出那样纯粹炽热的情感,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跨越生与死的距离,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再次相逢。

    文子谅在车上平复了一下心情,过了一会儿,他发动车子,开车回了与学校一街之隔的家里,这是个小四合院,他上班的研究所距离这里比较近,所以他一般都住这边,爸妈还有姥爷住在大院。

    四合院面积不大,但装饰得极为精致,入门处是雕饰精美的影壁,影壁过后,是一处小天井,院子青砖铺展,瓦若琉璃,梁栋上雕满了各种吉祥的云纹,院中一左一右各有一棵枣树和柿子树,寓意着“早生贵子”和“事事如意”,树旁是大片的花丛,里面种着牡丹、芍药、玉兰、丁香、紫藤等各种花卉植物。

    院里正房、东西厢房和倒座房一共八间,将整个院落合围起来,正房是留给文子谅父母的,他们偶尔过来看儿子时会留宿在这里,正房旁边是一个做饭用的小厨房,东西厢房各有两间,文子谅住在东厢房,他把两间房子打通,其中一间给自己做了书房,西厢房还空着没有人住,他提前回来,就是想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留给越诗住。如果没有和她重逢,那他不会心生妄想,可上天仁厚,他既然再次见到了她,就完全无法想象也无法忍受再次和她分离,所以他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西厢房的家什摆设一应俱全,博古架、屏风、碧纱橱、梳妆台和实木雕花大床错落摆放着,文子谅从水龙头接了一盆清水,里里外外将整个西厢房擦洗得干干净净,最后,他从自己房间的衣柜里抱出一套新的被褥床单,把西厢房的床铺铺整齐活儿,这下才算大功告成。

    正房和东西厢房是住人的房间,最南边连着的两间倒座房因为采光不好,文子谅住进来之前就把两间房子分别改成了厕所和洗澡间,厕所里干净整洁,不像其他四合院里的旱厕臭气冲天,正中是一个抽水马桶,这是文爸爸专门找了工匠改造的,还有洗澡间,里面接入了市政的热水管道,一年四季都有源源不断的热水。

    正房里放着这个时代及其罕见的黑白电视机和电冰箱,洗澡间里还放着一台洗衣机,这全都是他的父族福尔曼家族给他寄送过来的,他大学时选择的留学地点就是福尔曼家族的驻地,和那里的一众亲人们相处得也很好,所以他回国后,不断有各种东西寄到他手上。

    总而言之,这座四合院装饰得古色古香,但里面的一应生活设施却都是现代化的,电灯电视,水管淋浴,光是各种电器就让人望而却步,要知道,这年头就算是首都,也少有人家能买得起这么多家电。

    等房间收拾好了,文子谅一看手表,现在才刚过四点,他又重新开车到首都大学门口等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里面发呆。

    越诗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好不容易过了六点,老师一走出教室,越诗就迫不及待收拾好东西准备跑出去,袁媛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欸,你急什么?一块走啊。”

    越诗:“我有点急事,今天就不跟你们一块了,先走了”,说着,她背上包冲着后面挥挥手,一路小喘着跑到学校门口。

    校门口,文子谅正靠车站着,看见越诗跑出来,他连忙几步走上前摸摸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缓一缓”。

    越诗顺手将背着的包递给他,“你一直等在这里?”

    “我先回了趟家,走吧,先跟我去吃饭,”文子谅接过包,一手拉着她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给她系好安全带。

    越诗任由他动作,在他俯身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顺势在他脸上啾了一口,文子谅抬眼看她,眼睛里全是她读不懂的情绪,天知道他刚才等在外面时胡思乱想了多久,他甚至害怕她嫁给皇帝那么多年已经对那个人日久生情,但现在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跟她结为夫妻,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稍微安定一些。

    文子谅手在越诗头发上揉了揉,继而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语气轻缓宠溺:“小调皮,就知道招惹我!”

    越诗眸中的光彩更亮,她前世入宫之后,文家给他相看了不少亲事,但他一直蹉跎到27岁都没有娶亲生子,她那时一边希望他能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照顾自己,一边又为他迟迟不娶而心生欢喜,直到最后,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入朝中,她却还得不露声色地跟后宫诸人周旋,连祭拜怀念他都得小心翼翼的。

    她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希望他能幸福,却又希望能让他感到幸福的只有自己,若前世文子谅最终娶妻生子了,那她就算再爱他,也不会在遇到他的时候像中午那样跟他相认,她只会离他远远的。

    文子谅给越诗关上车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车子缓缓开动,刚走到校门口的戚倩倩一行人刚好看到越诗坐在车上的侧影从她们身前闪过。

    旁边的女孩用手肘顶了顶戚倩倩,八卦道:“诶,她这是换了个追求者?经常来找她的那个男的不是开着大吉普吗?你看清驾驶座那个男人的样子了吗?”

    戚倩倩刚刚只是模糊看了一眼,但显然今天这个男的不是前几天那个,那个男人明显是个年轻军官,看气质穿着家里应该条件不差,而今天这个男人,虽然她没看清他的样貌,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光从他开的车来看,这人背景就不简单,这年头,整个首都的私家车屈指可数,路上跑的小轿车要么是政府高官的公车,要么就是部队的军车。

    越诗不知道哪来的渠道,怎么能认识这么多条件优越的男人,戚倩倩想到这几天她凑到越诗跟前想跟她套近乎,但越诗却对她不冷不淡的,于是她开口对一旁的女生故作疑虑道:“我看着不像前几天那个军官,越诗长得漂亮,追求她的人多也很正常,但是她前几天上那个军官的车,今天又坐另一个男人的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一旁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岂止是不太好,她这是作风有问题,还不知道是靠什么手段进的进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