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

    集市上一眼望去,都是红通通的一片。男女老少,穿红戴绿的,都挨着挤着置办年货。

    平日里鲜少见到的神马,桃板,桃符,金银纸,灶王爷,皇历都一一摆了出来。也有卖干果,卖年画,卖春联,卖米面,卖果品,卖酒肉……有铺面的,没铺面的,摆摊的,沿街叫卖的,吆喝的,不吆喝的,应有尽有,从街头一直热闹到巷尾。

    槿婳就喜欢这热闹劲,虽然兜里没啥钱,有些东西看着好,买不起,但到这人海里挤挤,四处看看,沾沾大家的喜庆,心里也觉乐呵!

    她挎着个旧竹篮,买了两对红烛,一叠金银纸,半斤干果,一副春联,一张年画,正要往回走,却瞥见紧挨着一个卖小孩玩意的摊旁有个卖首饰的小摊子。

    这个摊子虽小,卖的首饰远瞅着却很精致。

    槿婳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面前的一枝玫瑰珠花簪道:“小哥,这个多少钱?”

    “夫人好眼光,这个本来要七十文钱的,快过年了,图个吉利,如果夫人要,六十六文便可,六六大顺呀!”卖首饰的小贩嘴甜舌滑地说着。

    这样的珠花簪,开价六十六文钱算物美价廉。要是往日,她不但会毫不犹豫地买下,还要多赏给卖首饰的小哥三十四文,好凑个整百。

    但现在,槿婳犹豫了。

    她快速地在心里算了下,六十六文钱至少可以买二十个鸡蛋呢!用这二十多个鸡蛋换枝珠花簪,她怎这么下不了手!

    “唉,你买不买,不买的话,我可要了。”站在槿婳旁边的一个女人,见槿婳穿得寒酸,问了价钱却只顾拿着簪子发愣,料槿婳是买不起,不屑地道。

    那卖簪子的小哥急忙打起了圆场,“夫人如果一时间手头有点紧,不如先给了这位大姐,我明日还在这摆摊呢!”

    槿婳只得讪讪地放下了簪子。

    她以前珠翠满头,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可穆家一破落,她那些首饰都抵了出去。

    快过年了,她穿不起新衣服,连枝普通的珠花簪也买不起。本是早认清了现实的,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放下珠花簪后,看见那女人嘲讽的表情,她的鼻子还是忍不住发起了酸。

    “这枝珠花簪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大姐怎可夺人所爱。”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抢在那女人前捡起了珠花簪。

    女人变了脸色本想开骂,抬头见是一位温雅白净,脸上带笑的公子,反而脸红着提起篮子走了。

    “宋承先。”槿婳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才喊出了这个于她而言已有些陌生的名字。

    宋承先付了钱,笑着把簪子递到槿婳手里道:“这个就算是我给槿婳妹妹的见面礼了。”

    宋承先曾和她是邻居,那时槿婳的爹还没死,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丰回镇。

    宋承先的家与槿婳家只有一墙之隔,他爹也是个做买卖的。

    她记得宋承先长她一岁,小时候特别爱哭,又因为他肤色白,小伙伴们都爱喊他“宋小娘子”。她那时虽小,但比一般小伙伴有正义感,因此从不当着宋承先的面喊他“宋小娘子”,只在背后喊。

    在六岁前,每回玩过家家,宋承先都扮她的新娘,六岁后,他的个头比她高了,便死活不愿再扮新娘,槿婳只得委屈自己把新郎的角色让给他,自己扮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