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菱将留给李开山的信压在茶壶底,便趁着夜色悄悄离开惜阴堂。
按照唐璟所给的地址，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晌午过后便来到位于召国西北的小城,泽州。
召国地势不平，多崇山峻岭。而泽州素来有山城之称,放眼望去,山峦重重叠叠，连绵起伏，大有一山争比一山高之势。
进城之后，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顾芷菱便将马拴在客栈外托人喂食照料，她则循着地址徒步往那陈副将家而去。
走了约半个时辰，她停在一间看上去很是破败的瓷器铺门前。
与其说那是门，其实只是用藤草编织而成的薄门帘,仅作遮风挡雨之用,整个儿铺子简陋又寒酸。
顾芷菱思忖片刻没有多做犹豫,直接掀帘走进去。
铺子里的空间也很狭小，左侧是柜台,靠着墙紧紧地排着三排架子,上面稀稀疏疏地放着些陶瓷制品,大多是作日常用的碗筷杯碟,另外还有些花瓶摆件。
她略一打量，心里便有了数。
这陈副将家的生意实在不像样子,货品全都散放在那积灰，怕是这些年来日子也不好过。
铺子里已经好几日没有新客上门，陡然进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单手撑在柜台上正昏昏欲睡的小陈登时睁大眼睛站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她。
他领着顾芷菱往架子边走，躬身弯腰殷勤地向她介绍：“姑娘，请来这边看看，本店都是上好的手工瓷器，物美价廉，姑娘是想要碗碟还是摆件？”
顾芷菱草草地抬头扫了一圈货架上摆放的物品，看上去成色还行，不过款式老旧，缺乏新意。
当然她也并不是顾客，不会贸然评头论足，随即坦然道：“我是来找人的。”
她的声音不大，清冽而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小陈开铺子这许多年，也有几分眼色，听这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再看她的衣着，他虽认不出是什么布料，但见其光滑柔软，色泽鲜亮，定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这样的贵人，明显是特意找上门来的。
以前也有不少找来过，所为何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小陈转身倒了杯茶，黝黑的脸上生硬地扯开个笑脸将茶杯小心地端给她，按照一贯的说辞道：“姑娘，此间只有我和我娘子，还有我们五岁的孩子，恐怕没有你要找的人。”
顾芷菱心知他是有意推脱，回忆起曾经对父亲手下那名副将的微末印象，按年龄推算的话这店主可能是他的儿子。
她唇角微扬，心里也不着急，伸手端过茶杯，慢悠悠地问他：“那你的爹娘呢？”
小陈闻言心里一沉，知道瞒不过她，遂直言道：“我娘很早便过身了，我爹如今年纪大了整日疯疯癫癫的，并不与我们住在一处。”
“那住在哪？”顾芷菱瞧着茶杯边沿许是因为使用年久已经隐隐泛黄，心里顿时没了喝水的兴致，“我有些事想请教他。”
小陈想到以前找来的那些人，最后基本都闹得不太愉快，以至爹的身子每况愈下，疯病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犯病甚至连他也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