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牌?”

    顾烨寒并未在意手串,抬眉看向顾幼沉。幽深的黑眸凝着三分谴责。顾幼沉慌忙解释:“我们并未赌钱……”四哥向来不喜叶子牌这些与赌相关的小把戏。今日若不是因他不在府上,顾幼沉也不敢明知故犯。

    顾幼英搀着湿漉漉地虞韵踉跄走来,他蹙着眉,秉着呼吸。虞韵的碎花洋邹襦裙已滚满泥泞,发髻上落了水草,一身的腥臭味。她咬着的下唇已发白,鼻尖微红,欲泣非泣地望着顾烨寒。

    “虞韵不小心落了水,四哥府中可有换洗的衣物?”顾幼英问道。他嘴角携着一抹厌弃,虞韵手脚笨拙,脑子又不灵光,今日带她前来是最大的错误。待回去后他一定要禀告母妃,再也不带虞韵出府。

    “左倾,带他们去换衣吧。”顾烨寒吩咐道。左倾点点头,携着虞韵与顾幼英离去。顾安宁躲在虞姝身后怯生生地盯着自家兄长,对于不苟言笑的顾烨寒,她心下自有三分发怵。

    “你们要不要在府中用膳?后厨新做了三道菜肴,还有冰镇过的酸梅汤正好解暑。”顾烨寒问向二人。顾幼沉见他不再追问叶子牌一事,欢快道:“好啊!”顾安宁点点头,搁下心头不安。她还未玩够呢,四哥哥既邀二人小坐,她自然愿意。

    另一头,虞韵换了衣就被左倾送回了虞相府。张蓉早早地在府中等着,正要询问今日情况,虞韵却一头栽在软塌上哭哭啼啼。

    “谁欺负你了?哭得如此伤心?”

    张蓉焦急问。虞韵摇摇头,不肯明说。若是被母亲知晓自个今日在奉亲王府丢了脸面,母亲又会谴责她一番。何嬷嬷见状,给自家姑娘递去娟帕,温声道:“是五姑娘……王妃欺负你了?”

    虞韵摇摇头,在二人的追问下只道顾幼英并不喜欢她。张蓉闻言并未当回事儿,小孩子嘛,没个七情六欲懂什么是喜欢。虞韵有她七分美貌又得了虞城修三分英气,等顾幼英长大些,自然会爱得紧。

    “何嬷嬷,虞姝是多久回门?”张蓉计算着日子,马上就要过三月了,按南渊礼数,虞姝得回府住三日。何嬷嬷思索一番,回:“快了,就是这几日。具体的时日还得看奉亲王何时下登门帖。”

    “那准备着吧。”张蓉道,“也别太苛待了她。”

    何嬷嬷面色暗藏几分为难,支支吾吾地开口:“夫人您忘了,老爷现在不让您掺和府中的事。”

    “胡氏那小贱人不是怀了孩子么?我不管府中事难道还等着那小贱人管?”张蓉冷哼一声,提及此事心头就犯气。胡氏那贱人居然悄悄地大了肚子,待五个月后胎心已稳才告知老爷。如此偷鸡摸狗的做派,倒像是她要把她孩子怎么着似的。

    何嬷嬷摇头道:“老爷说了,一切都不变。”

    张蓉执着团扇的手微微一滞,心头酸楚难言。二人相濡以沫十年有余,虞城修却如此宠妾灭妻,丝毫没将她这个正房夫人放在心上。

    张蓉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等着吧,她早晚要把胡氏这贱人一顿整治。

    ……

    八月大暑天,南渊都城似一座大火炉,阁楼檐宇烧灼着热气,哪怕是穿着鞋袜,仍是能被青石板烫得跺脚。街巷少了摆摊的小贩,商铺虚掩着门,来往之人无不是汗流浃背。

    奉亲王府内,李嬷嬷添置着冰块,张嬷嬷抬着木桶,一道又一道地朝青石地上浇水,才湿透的甬路很快被日头舔去,又变得炙热磨人。

    虞姝刚睡醒,正在房中逗着七宝玩耍。桌上摆着的四书五经已背得滚瓜烂熟,虞姝神情因这懒日而变得恹恹,手指抵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七宝的羽毛。

    七宝“啾啾”叫唤两声,似在叱责她的不专心,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回金栏上挂着。

    “王妃,左侍卫来了。”

    白昕自檐外回禀,携着左倾入了房。左倾手里捧着一张古琴,左右张望片刻,走到桌前搁下。虞姝一下子来了精神,挺了挺背脊,仔细端详古琴:“左侍卫,这是王爷送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