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洵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茶余饭后都得被拎出来说道两句。民间喜欢这种寒门贵子堕落尘埃的戏码，真事总比戏台子来的刺激有趣。
那晚去搜查暗巷的原本只是些普通的城兵，但后来闹到皇上那里去，便交给了禁军去管。
魏去非在府休假了几日，并没有亲自过问这些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睡了个昏天黑地，竟也压根没听见风吹草动。
前段时间赵祚遇刺时，他正在江南辅助户部钦差督察茶法实施的后续进程，一待就是好几个月，连路殊被关进死牢从而出逃的事也是回京后方知。他此行江南之旅极其费神劳心，加上长途奔波，身子有些吃不消，染了场不痛不痒的风寒，赵祚便准了他几日假，命人回府好好休整一番。
十日后，魏去非进宫面圣，见着了久违的陶谦知与陈实秋。三人一同被内监所引走在宫墙边下，魏去非回头询问道：“汪常呢？”
陶谦知面色不善并未回话，而陈实秋则是抬眼冲他抱拳答道：“他被陛下暂时撤职下狱了，前些日子把宫里的贵妃关进牢里，差点要了人命，圣上龙颜大怒，要斩他满门，好在被属下们劝住，但往后是否还能回禁军任职......大抵需得看情况。”
“把陛下劝住了？”魏去非惊诧挑眉：“你们怎么个劝法？”
“汪兄只是会错了圣意，他是个粗人，没把娘娘照看妥当，虽然铁定有错，可总不至祸连满门吧？换而言之，那位贵妃擅自逃出宫，再一再二，也不见得没有过错！”
陶谦知放缓脚步侧目而视，罕见地开口驳道：“会错圣意、心思粗犷就是挡箭牌吗？就算陛下口谕将她关押，又如何能将人关在那里不闻不问？”
陈实秋愣了一下，没料到一向沉默温和的陶谦知会突然发了这样大的火，立即解释道：“陶兄气什么？咱们也只是就事论事谈一谈，何必跟自己人伤了和嘛！”
“原则问题，无关和气。”陶谦知沉吟道：“汪常的确有错。”
听他这么一拆台，陈实秋也打心底无话可说，他对陶谦知的脾气充分了解，知道对方为人如何，只是性子柔中带刺倔强的很，既然不愿在宫内发生冲突，便索性闭上了嘴。二人并肩沉默良久，魏去非阴沉着脸停下脚步，回顾低声训斥道：“皇上和贵妃的家事，说到底与你二人何干？为此事扯皮争辩，你们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足够硬气？”
陈实秋闻言挂不住面子，干脆紧着大统领筑好的台阶下，大度地露出微笑，抱拳跟陶谦知赔了个不是。
陶谦知见状，亦敛起怒色，诚心致歉道：“也是在下鲁莽，冒犯陈将军。”
他们二人互相谅解两句，一同跟魏去非踱步进紫宸殿的大门，找了处屋内等候，陈实秋坐下喝了盏茶，偶然想起近几日冯先洵的事，便开口问道：“大统领可听说了那位举子的事？”
魏去非皱眉：“什么举子？”
“参与制试的前三甲，还得了个不错的成绩，却跑去嫖暗娼，被抓着了。”
“既然如此，将其下狱处罚就是。”魏去非刚端起茶杯，忽地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停在嘴边，沉声反问道：“暗娼巷子......貌似只有城东一带还有吧？”
陈实秋点了点头。
“那还真巧了。”他抿了清茶入口：“跟工部和巡防兵说了多少次叫他们去查都没动静，找日子随便一抓，立刻就抓个制试举子出来了？”
陶谦知：“此事我们没有插手，具体情况尚不了解。”
他们三人对坐着闲侃几句，听内侍进来宣说陛下午休起了，这便整理仪容，随前来接待的齐祥一同入了阁。
赵祚今日没穿龙袍，头发仅是随意一束，披了件随意的外袍倚在殿内的龙椅上，嗓音也有些慵懒。
“江南的茶法和口岸诸事宜进展怎样？当地商贾是何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