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件事,并且询问他的话,诺德会承认,他喜欢照顾别人——或者再具体一点,他喜欢照顾自己的恋人。

    并不是“因为想要回报所以愿意付出”,而是真的享受这件事。

    倘若他养着一只猫,那么无论是为它准备食物、为它修剪指甲,抱着它一边晒太阳一边花上半个小时梳理细软密长的毛发,还是在早晨五点被喵喵的声音叫醒,都会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柔软。好好打理它,看到它快乐又漂亮的样子,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但诺德不养猫。

    动物一定会给人纯粹又美好的感情,只是说到底,人最想要追寻的还是与人的联系。

    因为无底洞一般的空虚与贪婪,于是把感情寄托于——“人”。

    尽管如此,用“恋人”这个词,是可以的事情吗?

    “要我送送你吗?”他委婉地问。

    即使在一般意义上接受别人提供的便利是有利的,但因为不想欠下人情,不想扯上关系,不想显得势利——诸如此类的原因,过度的好意反而会让他人觉得反感。

    人们大多小心翼翼地划清边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生活着。

    “真的吗?”正在玄关的五条悟转过身,那双仿佛晴空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中亮得不可思议,他无比自然地,亲昵地抱了抱诺德,“那太好了——送送我吧。”

    ——五条悟并不是“大多数”。

    是特别又耀眼的绝对少数。

    只不过,诺德还是在听到目的地的时候愣了一下。

    “是有点偏僻,”五条悟注意到他的停顿,但没太在意,大大咧咧解释,“学校在郊区啦。”

    一天之前还不知道“咒术师”这个词的诺德·弗雷姆先生认为,身为一个咒术师,直接将日本唯二两所之一的咒术师学校的具体地址,告诉一个普通人——应该不算非常谨慎。

    五条悟会用语焉不详的“学校”和“任务”来指代他的工作,但这些都算不上多么高明的掩饰。

    就算是个普通人,也知道正常的教师不会在两天之内往返欧亚大陆,不会在一个导航软件显示空无一物的地方上班。

    他收起原本打开地图的手机。

    之前他也一直觉得,五条悟没有戒备之心。

    到底是什么的世界,才会让这个人是这样的性格啊。

    现在这个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家伙正在副驾驶座上犯困,因为困倦而少见地安静起来。

    不说话的五条悟少了烟火气,他的面孔还是精致得像是教堂里的雕塑,那和之前没有区别,但这会儿看上去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明多过像人类,完美得缺乏真实感。如果他的脑袋没有困得时不时一点一点的话。

    车停下时他已经完全睡着了,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车内均匀而绵长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