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捺住心底的恐惧，缓缓抬起眼睛看向他，羽睫颤动，像一朵雨中不胜涟漪的花。
他长得凛然少年气，看上去像一个正气的男儿郎，可是一笑的时候，上扬的唇角藏不住的那一丝邪佞便流露了出来，又俨然与他的本质吻合，危险，又乖觉。可是你又无法觉得他心机深沉，因为那一双顾盼流转的眼睛，又承载着瞧人看不出端倪的孩童稚气。
这样的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她难道是救了这样的一个人吗？
“不，“堇色喃喃，”不是这样的。”
“嗯？”无萧扬了扬眉梢。她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得清楚。
“你救了我，那就是你的本心，无论救的是不是我，但你总归是救了人，那就代表，你并非不是善良之人。”
低低的声音空灵低婉，飘荡在寂寥的空气里，一字一顿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你还救了雏鹰，还替我教训侍卫……我相信人性本善，你的本心，一定还是那个善良的人。”
“而且，如果你真的这么可怕，那你伤好之后，早就应该把我们灭口了不是吗，但是你呆了这么多天，想杀我的话，也许早就动手了。”
无萧皱着眉头听着她的说辞，虽然哪里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笑了笑，转眼间，眼中那层失落之色消失了，像是春水初融冰河，缓缓流出他的眼底，逐渐融入一片耀石般的墨色消失不见。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做个世人眼里循矩守规的好人，他更愿意别人叫他魔头之类的称谓，但是从她嘴里说出善良两个字，突然也觉得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我输了。”
他将黑子随意抛在棋盘上。他本就不擅长棋艺，全是为了跟她说说话才这般风雅了一番。
堇色其实说那些话，她心里也是没有底。她心底深处不相信自己是救错了人，那些话更像是安慰自己，但是又一想，若是她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是如此之人，她想她还是会救。
她是医者，只要是受伤之人，她都会救。
是了。他还是个如此少年，也许是之前的方式不对或者疏于管教，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只要耐心地加以指点……他的笑容那么干净，眼睛那么清澈……他会慢慢改变的，他一定还有的救。
堇色还在自顾自地想着，无萧却已经从闺阁公主的乐趣里感到索然无味。
“不玩了。”他泄气地摆动着桌上的棋子。然后他眸光一转，冲她眨了眨眼睛。
“我们玩点别的吧。”
她还在想着，却感到一阵玄色身影朝自己贴了过来，无萧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堇色不自觉地惧了一下，睫毛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