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永泰十五年,次岁乙亥,二月壬子朔二十日乙亥,皇帝若曰:於戏!树屏崇化,必正阃闱,纪德协规,允资懿哲。尔左谏议大夫王确长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地承华族,门传雅范,诞锺粹美,含章秀出。固能徽范夙成,柔明自远,修明内湛,淑问外昭。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注]

    就像整个人被泡在了水里,苍老却铿锵的声音听着朦朦胧胧不真切。

    渐渐浮出水面,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王妡猛地一抬头,对眼前的景象微愕。

    “计相,恭喜。”

    今日大吉,梁帝遣正使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吴慎,副使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上护军、赐紫金鱼袋杨文仲,持节礼册,前往三司使王准府上宣读册太子妃文,为太子萧珉聘王准嫡长孙女为太子妃。

    吴慎宣读完册文将其交于王准,待他接过后便拱手道贺,脸上的笑容真诚,若是仔细瞧的话,便能发现并没有到眼底。

    王准接过册文供在香案上,这才对吴慎还礼,模样热络地邀请:“多谢。家中备有薄酒,还请太宰与杨谏议赏脸一二。”

    杨文仲看向吴慎,吴慎笑道:“计相家中有喜,相邀本不该辞,盖因厅中尚有要事,改日,改日定与计相好好喝一杯。”

    “可是为兵马大元帅沈震里通外敌一案?”王准长子王确忽然有此一说。

    王准、吴慎和杨文仲同时看向他,王家几个兄弟也向他看去。

    王确一怔,对上父亲严厉的目光,明白自己冲动说错话了,垂了头。

    吴慎捋了捋下颌花白的胡子,对王准拱手:“计相,老夫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如此,在下也就不留太宰与杨谏议了,慢走。”王准领着几个儿子和长孙将前来传诏的天使送出府外。

    王妡盯着那一群人出去,慢慢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

    没有血。

    突然耳边一串清脆的笑声打断了王妡的思绪,那声音说:“大姐姐如今是得偿所愿了,真是好险,咱们这些姊妹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就怕哪一日就得去做了姑子哩。”

    “阿月,你大姐姐的大喜事,休得胡言。”一个厚一些的声音嘴上说着训斥的话,话音中却没有半点儿训斥之意。

    那清脆的声音不忿说:“本来就是么,这满京城里哪有自己去跟长辈要求婚事的女娘,传将出去让我们这些姊妹还怎么见人,谁家还敢娶咱家的女儿,可不就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么。”

    “越说越没边儿了。”

    “哪有。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王妡被推了一下,转头看过去,是二叔家的堂妹王婵。

    王婵对上王妡的双眼,笑容刹那僵硬在脸上,下意识后退两步,随后惊恐大叫:“啊——”

    这叫声实在凄厉,不仅把正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去送客的王家男丁们也急急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