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尘封的门窗,便可感受到内里传出的一阵热气和那扑鼻难掩的药味,康熙亦是觉得难掩的轻皱了眉头,太皇太后素来喜静,加之如今更是在病中,显得慈宁宫更是凋零了几分。康熙不知应当如何面对这样的太皇太后,踌躇不前的步伐既有害怕更有说不清的慌张,他原以为自己历经一世,看尽了悲欢离合,总是比常人更多了几分坚硬。可当那种无能无力的离别袭上心头的时候,那般对岁月深深无力感似乎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苏麻喇姑抬眼便是看到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康熙,惊讶的目光中正欲开口却是被康熙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苏麻喇姑了然的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似是在浅眠的太皇太后,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动作,轻缓的走到了康熙身边,“皇上,怎么来了?”赫舍里一直怕康熙承受不住这般的打击,阖宫上下亦是瞒的紧,她至今记得憔悴的赫舍里来求着自己时候的模样,只差没能跪在自己的眼前,并非她不孝,亦非康熙不孝,只是他们都是过于的担忧对方,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康熙病的厉害,定是寝食难安,而若是康熙知道太皇太后病重,亦是会于心难安,怕只怕两人都无法好好养病,从而导致病情加重,于情于理,赫舍里做的都没有半分错处,只是这般行事,却是极度容易将她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如今看见康熙的出现,瞧那脸色一定是病还未痊愈,只是他的独身一人,身后不见赫舍里,她隐隐的便是意识到定是有人生事捅到了康熙面前,她只怕帝后二人会生嫌隙,正欲开口。康熙却是一直望着内殿的太皇太后,许久方才开口道:“皇玛嬷,怎么样了?”康熙虽然在对于顺治一事上,无法理解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可他至今都记得是眼前的人一步步牵着自己的手,陪着自己长大,她是他童年唯一不多的温暖,虽然太皇太后对他极为严厉,可他都知道她始终是爱自己的,她一直都是自己的后盾,除鳌拜、平三藩,每每他无助的时候,回头太皇太后总会坐在那里,为自己指点一番,有她在,他总觉得自己是有路可退的,有她在,他便觉得还会有人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就可以任性……

    “是玄烨来了吗?”忽而几声的急促声缓缓的传了出来,让康熙再也难以克制自己,虚浮的脚步更是几度差点摔倒在地,方才匆匆的跑到太皇太后的榻前,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太皇太后,眼中早已是不复往日的清明,反倒是多了几丝浑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仿佛便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方才坐了起来,“是玄烨吗?”

    她的意识有些不轻,可那声久违的呼唤,还是直触了他的心底,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小时候太皇太后总是喜欢唤他的名字,可等他长大了懂事了称帝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这样唤过他了,拉着她那双已然干涸的手,康熙只是哽咽在喉间轻点了点头,原来不知不觉昔日握着自己那双光滑年轻的手却是已然皱成了握起来似乎都不见肉了,“是孙儿,皇玛嬷是孙儿……孙儿在这里呢……”

    轻拍了拍他的手,太皇太后难得露出了笑容,看了看侯在一旁的苏麻喇姑,“苏麻啊,你看看,都是做皇阿玛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般,一受了委屈就爱哭鼻子……”

    “格格,可不许这么说我们皇上,若是让咱小太子听见了,可不得怎么笑话呢?”苏麻喇姑亦是打着缓和道,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总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她只盼自己能多陪她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皇玛嬷……”康熙更是有些哽咽的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傻小子,生来病死乃是人生常事,这一辈子,能看见我们玄烨这么有出息,总是不愧列祖列宗了……”太皇太后缓缓的道,”往日里,我总是不放心你,我知道你有雄心也有壮志,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就是啊,还是太年轻了……芳儿,总是个好的,她会是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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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也会是个好妻子的,好额娘的……有她在你身边,我也算放心了……只是玄烨啊,你是皇上,我知道你宠她喜她,她亦敬你尊你,那是件好事,可你若是当真护她,就莫要让她像那董鄂妃一般,芳儿也是个心思敏感之人,保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你啊并非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又是早早的要将他推上那个位置,盛极必衰,过犹不及啊……”

    “不会的,不会的……皇玛嬷不会的……”康熙又何尝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担忧,历经三朝的她看的总是比康熙通透的多,“格格莫要操心那么多了,皇上他大了,都知道的……”苏麻喇姑见她咳嗽了几声,赶忙上前替她轻拍着背,她总是这般的操心,“这一生啊,我都为大清活了,天上的雄鹰等我太久,太久了……玄烨啊,太宗皇帝走了许久了,若我走后,就不必再启他的陵寝,另择他处吧。”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皇玛嬷……”上辈子康熙便是知道眼前的人始终不愿与太宗合葬,他虽困恼,却也是最后如了她的愿,只是这一辈子见她还是如此的决绝,下意识便是出口道,“是因为睿亲王吗?”

    太皇太后到是没料到康熙会突然开口问道,诧异中更是带着一丝愧疚,只是咳的越发厉害了,“格格,格格……”

    “我没事,我没事……”太皇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有些累了……”背对着康熙躺下的那刻她的眼角似乎有泪在静静的落下,她的不言,康熙终究是不曾再追问,只是对着她的背影轻道了句,“皇玛嬷,孙儿答应您……”

    她没有回应而是从枕头下似乎拿出了一个荷包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缓缓闭上的眼,她似乎见到了故人朝她伸出了手,耳边尽是盘旋着雄鹰的翱翔声,“是你来接我了吗?”

    夜半三更鸣钟声,白衣素稿奔丧来。

    宫中忽而敲起的丧钟时,赫舍里正抱着小太子欲去找康熙,他这一撞到是撞出一头血,所幸只是皮外伤,叮嘱了一番太医便是离去了,赫舍里自然而然是放心不下小太子的同时更是放心不下康熙,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一切来的如此突然,直到那刻她不知道是否该庆幸那三个女人这么一闹,到是阴差阳错的让康熙见到了太皇太后的最后一面,不然往后的余生,她亦是一辈子难安,她由来都知道太皇太后对康熙的重要性。

    待她赶到慈宁宫时,那些莺莺燕燕已然是早早侯在那里,硬挤着几滴泪抽泣着,似乎是怕吓到小太子,她到是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又何尝不伤心,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说走就那么走了,当真是人生无常,只是看到忙前忙后的皆是领着四阿哥的钮祜禄氏,也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些微妙的奇怪,这些日子,她忙着两头跑,唯有钮祜禄氏也不闹腾,反倒是一直守在太皇太后身边,到是可见其孝心,草草扫了那么一眼,她便是急急寻着康熙的身影,却是发现在搜寻了一番之后皆是不得其所,不由的便是叹了口气,康熙定是一个人又躲了起来舔伤口去了。

    “额娘,保成还能看见昂古玛嬷吗?”在他这个年纪,对生死总是有些懵懂的,他隐隐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赫舍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回头,让你皇阿玛告诉你好吗?”

    “皇后……”苏麻喇姑忽而在不远处轻唤了她一句,令她倍感奇怪,看着红肿着双眼的她,定也是伤心不已,毕竟太皇太后虽是她的主子却更是她的亲人,在这深宫之中,她们就是彼此走过岁月的唯一,“嬷嬷,保重身体……”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之话不过是一场空,苏麻喇姑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格格她走的是安详的……这一辈子她总算是解脱了。”忽而望了望天的她感伤道,“姑姑,不哭……保成有糖……”小太子忽而扬起脑袋拿出了糖递到她的面前,苏麻喇姑眼中瞬间便是有泪要滑出,没有什么比得上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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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一句童真的话语更是能直击人心,只是那么一刻她亦是看到了小脑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太子,“这……”

    “摔了……”赫舍里终究是不曾多言那些事,“嬷嬷,可曾见到皇上?”赫舍里还是担忧着此刻的康熙,苏麻喇姑似是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殿门,“小时候皇上便是住在那里,如今格格走了,奴婢亦是担忧皇上,所以想请皇后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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