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惊鸿做了个梦,不,她好似做了许许多多,诡异凌乱,没头没尾的恶梦。

    在梦里,她一会儿被人弃尸荒野,一会儿被人大卸八块,死无全尸,一会儿又变成一只蟑螂,趴在柜顶,看着自己的尸体生蛆,逐渐腐烂发臭。

    别人来世上走一遭,是去体验人情冷暖,感受美好人间的,可她,却好像是去体验何为死亡?

    她好似意识到自己总是活不长,所以能偷懒就偷懒,能多活一日总是好的。

    梦里疼得实在厉害,疼得她满头冷汗,忽地一激灵,醒了过来。

    曲惊鸿倒抽了几口凉气,毫无意外,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擦伤和挫伤遍布全身,断了的肋骨似乎扎进了肺腑,四肢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虽不致命,却让她走一步就疼得直抽气。

    穹顶之上昏暗无光,不见天日,两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脚下是坚硬黑沉的大地,连呼吸都好像是黑色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极远处的一丁点亮光,好似在指引出路。

    “师兄!师兄!你在哪?”曲惊鸿害怕的左右四顾,她好似掉进了墨斗,连自身也即将化为黑暗的一部分,她本能的呼唤着那个代表着可靠和安全的字眼,“师兄,师兄!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在她眼中,师兄是无所不能的,他是最亲最爱的兄长。

    “师兄,师兄,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不在这儿?”顿了顿,曲惊鸿破涕为笑,“你要是不在这儿,也挺好。”

    她自言自语着,“师兄,我就是有些害怕,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可我只要喊着你的名字,我就不怕了。”

    曲惊鸿不再手足无措的四下张望,她循着那点微弱的亮光,杵着佩剑,缓缓地向前挪动着。

    她像个孩子般喃喃自语着,“师兄,我还没有看够你那副对谁都那么好的样子呢,我不会死的,我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的,等我身体好些,我就能御剑了,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离开这里。”

    天雷虽未直接劈在她身上,却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她的修为本就不高,如今怕只剩下三成,又身在绝境,没有药石可以调养,只能静待其慢慢恢复了。

    长路漫漫,好似根本就没有尽头,那点光亮距离她还是很远,不过,照她现在的速度,怕连普通人都不如。

    曲惊鸿越走越闹心,“师兄,其实山下的素包寡淡无味,一点都不好吃,但是饿了......就什么都好吃,什么都想吃。”

    提起素包,零碎的过往闪过脑海,一时之间,曲惊鸿虽回忆不起全部的境况,但那股没由来的悲伤和害怕却让她鼻尖一酸。

    她隐约记起有个人扔给她一袋素包,然后把她扔在了浮玉岛,从此,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却有了总是闭关不见人的师父和温柔的师兄,可在那之前的事,她却记不清了。

    不过,她感觉那些过去好像是刻意被遗忘的,也就是说,是她不愿意想起来的。

    既然是不好的回忆,她也不愿再去细想,她盘腿坐下,仰面一趟,又开始嘀咕了,“师兄,我好累,我就休息一会儿,我就睡一小会儿就起来走,你放心,我才不会赖皮。”

    她明明知道师兄肯定听不见,可她孤单又难过,好像只有想起师兄的时候,才好受点。

    “师兄,你会来找我吗?”也许不会吧,这里这么大,又这么黑,就算是掌门也未必能探寻到她的所在,怕是以为她已经被天雷给轰成灰了。

    她睡了会儿,醒来后又追寻着那点微光前行,累了又停下来歇息会儿,如此,反反复复。